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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人不多,只有一百户六百多口人,但人均耕地却是苍梧县的村中排名前三的。

    听到朝廷要漓江改回旧河道,全都忧心忡忡。

    第38章

    “孩子他爹啊,朝廷是真的要将咱们这改回去吗?这河朝那里流就是朝哪里流了,人咋能做违背河神的事情呢?”

    “孩子他爹啊,我们这新房可是刚建起来的,要是真给改道了,七月份的洪水不得把它给淹了?还有我们的稻子啊,长得比旁人家都好,交完给朝廷的孩子还能吃上几碗呢,要是真给淹了,我们以后吃什么住什么?”

    秀娥抱着刚出生的孩子,眼睛哭得红肿,茫然无措地看着坐在门槛上的男人,看着门口长得绿油油的稻子,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流。

    “你这才生了娃娃,是想要把眼睛哭瞎不成?”男人回头一看,虎着脸说道:“外头的事情都有你男人在呢,你个女人家家管好孩子就行了,管那么多做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我去找村长说事,你别哭了,在家看好孩子们吧。”

    男人无奈地丢下一句,起身往村东头去。

    村东头,不止曹风来了,同村的男人们基本都在这里。围着村长家不大的小院,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。

    有人眼尖,见到了往这来的曹风,连忙过去将他了过来,然后大声地问道:“曹大哥,咱们村就是你们家的地最多了,当初也是你和村长带着我们来开荒的。现在这朝廷要是把地要回去了,我们可怎么办啊?”

    “是呀曹大哥,你一向有主意。当初不是还叫我们拿钱去和那个狗官买地了吗?怎么的这个地不是我们的?朝廷说要回去就要回去?”

    罗梭子只是这么秃噜一说,没有责怪曹飞的意思,但是大家听着都忽然一咯噔。

    对呀,当初就是你说的,让我们出钱去衙门入册,说这样就能把地写在自己名下了,以后就是传给子子孙孙都没有人说。怎么现在还不到十年,就变了一个样?

    一时间,其他人看曹飞的眼神都不对了。

    曹风抿着唇,看了一眼这些朝夕相处的邻居,便知道了他们的想法。

    “罗梭子,你在说什么屁话呢。要不是有曹大哥带着我们来这里,你现在埋在哪里都不知道呢!居然能说出那么白眼狼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拉曹飞过来的李盛气得两腮鼓起,将周边的人都瞪了一圈,“要不是有曹大哥,这里的地是不是我们的还不知道呢。这都十年了,连罗松这个狗官都没有了,其他事情谁能知道。曹大哥又不是神仙,能保咱们一辈子安稳?”

    “咳咳咳,盛仔你说的什么话呢,曹大哥的恩情我们能忘吗?这不是梭子一时着急,嘴上没把门吗。我们可什么都没有说呢。”

    李盛哼哼几声,依旧没有给他们好脸色。

    大家平时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还能不知道彼此是什么人不成?

    “行了,朝廷的人还没有来呢,我们河底村的人倒是自己先吵起来了。”

    村长何旺背着手从院子里出来,布满了老褶子的脸上,一双眼睛格外的凶。

    他扫过门前的这两百多个青年,被他看到的全都低了下头,没有一个敢直视他的。

    “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说了,河底村不能长久,让大家攒点家底,在别处置业买田,你们有一个人听我的话了?”

    何旺颇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群人,“现在知道后悔了?知道慌了?早之前干什么去了!”

    “昨日衙门朝我递了话,今天怕是知县就要过来了,你们要是不想得罪官府的人,最好把那个眼珠子给收一收,别以为谁欠着你们的一样。”

    “村长!您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让我们白白把田地房屋让出来了?”听到何旺的话,一个男人忽然梗着脖子不服气道:“凭什么,这里是我们辛辛苦苦开荒出来的,曹大哥不是说了吗,就算是按照朝廷的什么法律,这个地也应该是我们的,官府也不能说拿走就拿走啊。”

    陈晨,三十岁。从二十岁开始就孤家寡人的这里打拼,好不容易在今年娶了媳妇,怀了崽子。这要是把地给收回去了,他的崽子要怎么养活?以后的日子怎么过?为了一家老小,就是拼了命,也不能把地给让出去!

    在这里的,哪一个不是拖家带口,哪个不是家当都在河底村的?这要的不是地,而是他们河底村六百多口人的命啊!

    “我还就不信没有天理,没有王法了!那些个狗官说什么就是什么!大不了老子和他们拼了!”

    林清风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过来,想要和河底村的人晓之以理,动之以情呢。没想到人刚到,就听到那么一段话,差点把他气了个倒仰。

    “哟嚯,真是了不起啊,本官倒是看看那个想要拼命,要拼什么命啊,说来听听,本官成全你,送你到军营里头让你发挥发挥?”

    声音从身后传来,众人齐刷刷的回头。

    只见一个穿着官服,头戴官帽,衣角靴子都沾了泥土的青年,正睨着眼神不屑地看着他们。

    那嘴巴一张一合的,说着让人心惊胆战的话。

    这是我们的新县令?

    罗梭子几人看到林清风的第一个念头便是,这个县令也太年轻了吧!胡子都没呢!

    “林大人,”最后还是村长有眼色,赶忙上去叩拜道:“下官见过林大人,大人顺安!”

    村民们不懂,便学着何旺的样子,稀稀拉拉的跪了一地。

    “草民见过林大人。”

    “见过林大人。”

    之前梗着脖子大放厥词的人,现在确实憋得满脸通红,战战兢兢地跪在后边。

    林清风冷哼着,等他们按照规矩行了大礼才虚虚地抬了下手。

    “各位不用多礼,都起来吧。”

    何旺从善如流地站起来,后面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不过一群义愤填膺的汉子,现在都像是锯了嘴的葫芦,半句话都不敢说。

    何旺看着,更加的恨铁不成钢了。

    你说要是能当着人家的面说,还能显得你有血性一点。别人还能怕你一点。

    这人家还没有说什么呢,自己就先怂了。

    就这样还想要和官府讲条件,要田地?做梦去吧!

    “林大人里面请,小院简陋招待不周,还望大人恕罪。”何旺在前面引路,同时客套道:“大人要事,让下人传唤一声,小的前往便是,如何劳动大人前往呢。”

    林清风哼笑一声:“要是本官不亲自来,岂不是错过了这一场好事?倒是不知道你们河底村有这等好汉,往年服兵役的时候怎地不见他去?留在这里种地,还真是埋没了人才呢。”

    一句话,说得后面的男人面红耳赤的。就是何旺脸皮厚,也有些挂不住。

    “大人这是折煞我等了,就是庄稼汉子不懂事,烂命一条才随口一说,”曹飞挡着林清风的视线,不卑不亢道:“不知道大人到来,污了大人的耳朵实在是罪过。”

    林清风心里越发不爽,看着这个将自己当成豺狼虎豹的男人,微微眯起了眼。

    要是康隶书在,一定要说这人肯定要倒霉了。

    但这些人都是初次见他,自然不知道这个看着一直挂着笑的县令,其实是个笑面虎。

    “你们这个河底村真是有意思,便是谁都敢上来同本官解释几句。口口声声说着恕罪、罪过,倒是显得是本官的错了?如此容不得自己的子民?”

    林清风句句不饶人,听得何旺都忍不住冒汗。

    “大人。”

    “大什么人,本官刚刚听你们的意思,是不想要搬离这里?怎么,难道你们不知道自己拿这里的地,本来就是耍了手段的吗?”

    林清风一坐下来,也不看,就喝了一口村长家准备的茶水,然后毫不客气道:“本官没有治你们的罪已经是格外开恩了,你们h竟然还想要做个刁民?”

    “大人,我们绝无此意!”何旺冷汗连连,就差指着手指发誓了。

    “只是这河底的千亩地,是我们河底村六百多人的生计,若是漓江改道至此,我们这一个村的人都完了。”

    “大人,河上村是苍梧县管辖,我们河底村也是啊。何况这些年了,我们一直本本分分多耕种,所交的稻谷都比河上村多,为何非得让漓江改道呢?这些年来,漓江在那边不也好好的吗?便是水灾,就算是在旧河道也不见少啊。”

    “就是啊大人,我们都是苍梧县的百姓,凭什么就是得用我们的地?用河上村的地不也可以?他们的地还种不出东西来,哪里比得上我们!”

    村长说完,后边的村民也跟着附和。

    话里话外就是不想搬走,想要牺牲别人。

    林清风倒是不意外,人不为己天诛地灭,不过这些拿他当傻子就不好了。

    “你觉得是你们自己会打算,还是衙门里的河工会打算?改到河上村,多出来的银钱工料人手,你们河底村出?下游被淹的三个村子的损失找你们要?”

    “你们看到的是自己的利益,本官看到的是整个苍梧县的利益,甚至岭南的利益。漓江从河底村过,可以更快的到珠江去粤州,到时候把码头建起来了,得的利益你们能赔得起?”

    罗梭子听不懂他什么利益不利益的,只知道自己的稻田要被毁,便红着眼气道:“那我们就是该的,欠他们的,要把自己的地给他们?”

    “梭子!”何旺呵斥了他一声,转头满脸忧愁地对林清风道:“大人,不是我们不配合,也不是我们不顾全大局。这大家都家有老小的,若是没了这些田地该如何过活?都是您的子民,总不能就逮着我们一个让我们活不下去吧?”

    “谁说让你们活不下去了?”

    第39章

    林清风反问。

    他都没有把条件摆出来呢,这群人就在这里把事情想得那么糟,这是把他当什么人,把朝廷当什么了?

    “地都没有了,这如何有活路?”何旺不解。

    “你们这里有多少地,本官赔给你们多少地就是了,这有什么难的?”

    听到这话,所有人都面面相觑。

    什么叫用了他们多少地,就赔给他们多少地?

    何旺也是,几十年了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,他楞了好久才问:“大人,您这话可是当真?”

    “本官还能贪图你们那几亩地不成?”被怀疑的林清风很恼怒,“真当谁稀罕似的。你们自己在舆图上找,看中哪块地了,只要是无主的就换给你们。”

    话说完,江稳山就将随身携带的舆图摊开在石桌上。

    怕他们看不懂,还在地图上挨个地将地方指出来。

    “这里是河底村,看到这个弯曲的线没有,这个就代表漓江。对岸往上就是河山村,再过去就是县城,有这个符号的是山,空白的地方是可以做耕地的地方。上面没有标红的都是无主的,你们自己挑吧。”

    这一番话,就跟天上掉馅饼似的,让河底村的馋得不行,但第一反应还是怀疑这个真的能吃?天上真的能掉馅饼?

    何旺凑近了看,犹犹豫豫地将图一一和江稳山说的对上。

    看着上面红红的一片,要么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山,少数的空白还是靠着山脚,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县令大人那么大方了。

    “大人,您说的这些地,是要我们自己去开荒吗?”何旺问。

    林清风有些诧异地看他道:“当然,不然你还指望本官给你开荒吗?当然,你要是能找到开好的地,且无主的,也能都给你们的。”

    “开好的地怎么可能无主?”罗梭子心直口快道。

    对呀,开好的地怎么可能无主?而且,本来按照大齐的律法,谁开荒出来的地本来就归谁的。如今依这位大人的意思,可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?

    林清风当然知道,所以他继续道:“若是你们肯搬走到别处去开荒的话,本官找郡主帮你们借上三十头耕牛,和五十套农具,给你们一年的使用权。”